- 註冊時間
- 2016-5-6
- 精華
- 在線時間
- 小時
- 米币
-
- 最後登錄
- 1970-1-1
累計簽到:48 天 連續簽到:1 天
|
“那少年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5 r, R1 H% w: A8 G- a! l& c
“很沉稳,坐了半个时辰,姿势都没变过。只在最开始的时候喝了一口茶,应该是出于礼貌,其后便没有再喝过……事实上,那第一口茶他也只沾了沾唇,不像是拘谨,更像是谨慎,心思深刻,戒备心很强,甚至隐有敌意。”
0 v! n; H* ]2 F7 Z | “看来是个聪明人,至少有些小聪明……多大了?”7 {$ k# y$ L L! q0 }7 D1 n; p
“十四岁。”! C- S% u: C1 d+ I( F
“我记得应该也是这般大。”- x) Y+ P h' c( b v1 K; o
“只是神情太沉稳,看着总觉着要更大些。”
4 O1 z% F0 y# k/ I( l “就是个普通人?”9 V' K; Y0 D* o4 U; L9 M
“是的……气息寻常,明显连洗髓都没有经历,虽说看不出来潜质,但已经十四岁,就算重新开始修道,也没有太好的前途。”/ h% p2 \ K" C4 G! z/ N" s
“就算有前途,难道还能和长生宗掌门弟子相提并论?”
e* T* N1 T& j# j; O7 W( }6 \8 w “夫人,难道那婚约是真的?”8 }6 c# y# U, C8 g! b/ y+ ?
“信物是真的,婚约自然也是真的。”
: N* ]9 a% [% @4 i “老太爷当年怎么会……给小姐订下这么一门亲事?”/ i0 t' p+ f% B) g+ N; O$ S' \
“如果老太爷还没死,或者你能问出答案……开门,我去见见他。”
0 Z$ o- A/ D/ q! s 伴着一道吱呀声,房门缓缓开启。清丽的阳光,从院外洒进室内,照亮了所有角落,照亮了夫人明媚的容颜和她手里紧紧握着的半块玉佩。先前与她对话的那位老嬷嬷站在角落里,浑身被阴影遮掩,如果不仔细去看,甚至很难发现。
, Z, Z, k4 _9 G0 ^( a8 q* ^# ^/ h3 q 夫人在老嬷嬷的搀扶下,向室外走去,如风拂弱柳一般缓步前行,头发插着的名贵金簪和身上的环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显得有些诡异。
+ K; h2 b/ `6 h: \7 w1 y% y 庭院里树影斑驳,草坪间有十余株数人合围才能抱住的大树,石径两侧没有任何仆役婢女的身影,远处隐隐可以看到很多人跪着,静寂的气氛里充满了肃杀的感觉,就像那些直挺挺向着天空的树木,又像是花厅里四处陈列着的寒冷兵器。- A3 V5 K, q' m/ S
这座府邸的主人,是大周王朝战功赫赫的御东神将徐世绩。神将大人治府如治军,府里向来严肃安静,因为今天发生的那件事情,所有婢役都被赶到了偏园,此间的气氛自然更加压抑,那些院墙外吹来的春风,仿佛都要被冻凝一般。
/ ~9 R; R" _3 j% p( K; a2 d) @ 徐夫人穿过庭院,来到偏厅前,停下脚步,望向厅里那名少年,双眉微挑。, ]) v- {* L( p7 A( R2 H
那少年穿着件洗到发白的旧道衣,容颜稚嫩,眉眼端正,眼眸明亮,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,仿佛能够看到很多事物里隐着的真相,就像镜子一般。, T# h0 A" [# M
少年的脚边搁着行李,行李看着很普通,但被整理的极有条理,而且完全看不到旅途上的风尘,行李上面系着的那个笠帽,都被擦的干干净净。
* L7 Z+ H: @; D i* ` 令徐夫人挑眉的不是这些,而是桌上的茶已经没有一丝热气,这名少年却依然神情平静,看不到丝毫厌烦的情绪,有着这个年龄很难拥有的平静与耐心。, j1 f& s. `! ?+ o
这是一个很难打交道的人。/ B- E; G8 n. z/ p
好在,这种人往往也是很骄傲的。
% E' d5 Z& f. e- M- f4 h" H ……% q* k2 u: ^+ M( K, W
……
% C* w7 I; T# L/ w# l! P& S 进入神将府后,与那名嬷嬷说了几句话,便再没有人理会过自己。在偏厅里坐了半个时辰,自然难免觉得有些无聊,但陈长生自幼便习惯了冷清,也不觉得如何难熬。
8 t6 Z! l9 w6 i) T; t4 c: [- {" W# F 他一面默默背着《华庭经》第六卷经注篇的内容打发时间,一面等着对方赶紧来个人,他好把婚书退给对方,把这件事情解决后,他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。
( H3 b- ?+ e8 W, J( R- u: E8 ? 案上的茶他确实只喝了一口,就沾了沾微干的嘴唇,却不是如那位嬷嬷猜想的那般谨慎或者说是戒备,而是他觉得在别人家做客,万一茶水喝多了想入厕,不免有些不礼貌,而且神将府里用的茶碗虽然都是极名贵的汝窑瓷器,他还是不习惯用别人的物器喝水。) v' s6 ?6 v( Z- q
在这方面,他有些洁癖。
+ S8 d# H2 |0 Q. ^ 他站起身来,向那位衣着华丽的夫人行晚辈礼,猜到对方大概便是神将府的徐夫人,心想终于可以把这件事情解决了,把手伸进怀里,准备把婚书拿出来。
3 \: F; Z& q# M 徐夫人伸手示意不急,在主位上款款坐下,接过管事妇人端上来的茶,看着他神情平静说道:“天书陵还没有去逛过吧?奈何桥呢?或者去离宫看看长春藤,风景也是极好的。”
6 v1 |1 g/ ]7 `3 I( }. Q 陈长生心想这便是寒暄了,他本觉得没有寒暄的必要,但既然是长辈发话,他自然不能缺了礼数,简短而恭敬应道:“还未曾,过些日子便去看。”+ d8 o$ q* S6 D, S! q2 I
徐夫人端着碗盖的手停在半空,问道:“如此说来,你一到京都,便先来了将军府?” y- u9 W* s6 U' V
陈长生老实应道:“不敢有所耽搁。”
% l% {9 y6 s6 N, r8 b) c “原来如此。”
7 E# Q9 O/ t- v7 b. L. a$ j 夫人抬起头来,冷冷看了他一眼,心想从穷乡僻壤来的破落少年,居然不被京都盛景所吸引,直接来到府上谈婚事,心思如此热切,实在可笑。
1 Q0 c) M. C3 ]2 o3 x* l 陈长生不明白“原来如此”四字何解,站起身来,再次把手伸进怀里,准备取出婚书交还给对方。既然已经下了决心,他不准备考虑更多时间。
: [1 u6 W* P* t( f: D& u" w 然而他的动作,再次引起了误会,夫人看着他,神情变得更加冷漠,说道:“我不会同意这门婚事,就算你取出婚书,也没有意义。”% J8 U. K# u4 z' t% h
陈长生没有预想到会听到这句话,一时间怔住了。0 N% s/ F" s* O3 j& n0 C
“老太爷多年前被你师父所救,然后定下了这门婚事……这似乎是一段佳话?”
" u7 `! ~0 O/ l4 s7 g n 徐夫人看着他,神情冷漠说道:“……但实际上那是戏文里才能有的佳话,不可能在现实的世界里发生,除了那些痴呆文妇,谁会相信?”# J) W% E- Y4 ^$ P" u
陈长生想要解释,说自己的来意是想退婚,然而听着这段居高临下的话,看着徐夫人眉眼间毫不掩饰的轻蔑冷漠情绪,却发现很难开口——此时他的手还在怀里,已经触着微硬的纸张边缘,一张纸上是太宰亲笔写的婚书,还有张纸上写着某位小姑娘的生辰八字。
) F/ ]$ G8 p* Z) l+ D “老太爷四年前仙逝,这门亲事便不再存在。”+ F" E7 `; I8 D' ^ v |$ ?
徐夫人看着身前的少年,继续说道:“我知道你是聪明人,那么我们就应该像聪明人一样的谈话。你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不是继续这场亲事,而是要仔细考虑一下,能够获得怎样的补偿,你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?”1 F1 M! A- }# u/ u
陈长生把手从怀里取出,没有拿着婚书,垂至腰畔,问道:“我能问问为什么吗?”
; x% _: C2 P$ W$ ^ r; K! g( n2 C. A+ D% Q “为什么?这不是聪明人应该会问的问题。” l( u- N$ |! i* ?! |
徐夫人看着他面无表情说道:“因为你老师医术不错,但依然只是个普通的道人,而我这里是神将府;因为你是一个只穿得起旧道衣的穷苦少年,而我女儿是神将府的小姐;因为你是个普通人,而神将府就不应该是普通人能够进来的地方。我的解释够不够清楚?”
/ O: n2 H! e% g% g% Q1 n% v 陈长生的手微微握紧,声音却没有任何颤抖:“很清楚。”
: k/ x0 r* P; X$ Q 徐夫人看着这张犹有稚气的脸,决定给他再施加一些压力。她很清楚,聪明而骄傲的少年最无法忍受的是什么,稍后,他一定会主动提出退婚。4 ~+ I- k# W# K7 C2 y& P: N$ U! f2 q
她将茶碗放到案上,站起身来,说道:“你案上这杯茶是明前的蝴蝶茶,五两白银才能买一两,这茶碗出自汝窑,更是比黄金还贵。茶冷了,你不饮,说明你就没有喝这杯茶的命。你只是烂泥里的草根,你不是瓷器,只是瓦砾,想通过攀附我神将府来改变自己的人生?很抱歉,这或者能让你愉快,却让我很不高兴。”( C# D* c( g. O+ x$ s0 _$ C8 y
夫人的声音很平静,没有刻意盛气凌人,却把人压到了地底,她没有刻意居高临下,却仿佛从天空看着地面的一只蝼蚁。: D. J* m; [# ?. \5 E* i! V
所有这些情绪,都准确地传达给了陈长生。
7 S) b7 |) O4 w% m3 P7 U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,尤其是那句“通过攀附神将府改变自己的人生”,对于任何骄傲的少年来说,都是不可接受的指责,为了能够昂起头、骄傲地离开,很多人大概都会选择愤怒地辩驳,然后取出婚书撕成两半,扔到夫人身前,甚至再吐上两口唾沫。5 d; P7 r8 r; L: R3 Q
而这,也正是徐夫人想要看到的画面——如果不是那份婚书太过特殊,她没有更好的方法,何至于像今日这般,还要费上这些心神?( a8 l' {9 }. y5 A) t! a. H& H, s; Y0 R
偏厅里一片安静,没有任何声音。
! F( o2 q( x( q: X6 P& U+ o* a h 她冷冷地看着陈长生,等待着少年的愤怒。% f1 \7 p$ b" ?* W$ w
然而,事情的发展,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。
' u$ O- J q+ l' n 陈长生看着徐夫人平静说道:“其实您误会了,我这次来神将府,就是想把婚书交还给府上。我本来就是来退婚的。”+ ~; a1 @7 Y. f; U N
满堂俱寂。
+ h7 [% K) D6 q' u# d 风从园里来,吹拂得廊下的旧竹枝啪啪作响。
) v6 `( s8 ]9 Q+ \! O! a2 j 夫人微讶,问道:“你再说一遍?”
# G$ y$ a% P. N% Z% B: G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紧张,又有些放松,因为意外而难以想象,无论这少年是不愿意丢了颜面,故意这般说,还是真来退婚的,都是她想看到的。6 A/ M3 t1 a" s
陈长生看着她认真说道:“其实……我是来退婚的。”4 U% }9 b( ]/ n, L: } b
偏厅角落里,那位仿佛消失了很长时间的嬷嬷脸色都有了变化。
: k& `! d) ^- ^0 ? 徐夫人神情不变,手掌却轻轻落在了胸口。
# Q4 m3 R9 W" x( o( t5 g7 }2 {0 |% ^3 V 整座神将府,在这一瞬间,仿佛都变得轻了很多。
- F/ i7 {0 U* S1 R. y) p 陈长生的神情却忽然间变得严肃起来。& N* f+ l1 W8 v7 Z5 o1 v
他说道:“但现在……我改主意了。”
# u' E, Z( O3 Y1 E/ ]% {" P% F 府里的春风再次变得寒冷起来,气氛再次变得极为压抑,偏厅阴暗角落里,那位嬷嬷脸上的皱纹,深的像是无数道沟壑,忽然间被洪水冲垮。
3 K! D t0 Z/ A( V8 ^* H! C 徐夫人忽然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。' D" l# p! r/ c& M6 R5 E* a% w
她强行压下心头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,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温和些,说道:“既然已经想通,何必负气说这种话?不如……”5 i( j* s) D/ m& Y& [
然而她愕然发现,那少年根本没有继续听自己说话的意思。
% y( f2 k+ j8 [9 v8 | 陈长生从地上拾起行李背到身上,直接向厅外走去。3 S2 C' u* C& E# N8 b% \
8 j; [0 y6 A/ [0 u
/ ~, d+ x2 D' Z3 y, n2 ^% G; W! C( A
' F4 D' c6 Y: R; i* ]
+ M1 A8 Q1 Q- N% [9 B( E$ M3 ihttps://www.feimaoyun.com/s/d7batojr+ o% I4 C5 u( V$ L6 C% {
6 a! F: Y8 j# p+ l1 M. k
: j( n/ i( C& L; m, \0 F, Y7 p& ~密码666" ]5 g2 d) }$ Y
" J! ?7 t7 M& L8 m8 R" L
! {* Q+ Y' W# d# H5 D# O% C8 s 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