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风云五剑》（全本）作者：云中岳

云龙逍遥

　　“孩子，今日是什么日子了？”蒲团中端坐着的老人问，语声听去阴沉冷厉，其实感情
内蕴。
　　这是一间以巨木架成的木屋，十分宽敞，分为内外两间，内间分为两室；外厅中，中堂
是书架，摆着百十部经籍，三坟五典，琳琅满目。书架前，是一张书案，文房四宝琴鼎俱
. H+ c% E, A/ F' `备。室的右侧，是以狼尾草编成的一个薄团，上面盘坐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褐衣老人。
　　他眼神凌厉，不忽而威，界直口方，脸色红润，要不是他那如银长须直飘胸腹，谁也不
: ^* F* ^- G3 j. u2 e相信他是个年登耄耋的老人。
　　西面，是个高大雄伟的青年人背影，正面向墙壁，数着横木上的刻痕。
　　横木共有十余根，粗如海碗，构成坚固的木壁，不仅可防范风雨，更可防范巨兽入侵。
& e  |1 j) D5 c1 c: _1 G　　横木从中间那根起，排列着无数刻痕，看去整齐井然有序，长短皆有规律，但仔细分
辨，却可看出异处。
, M2 W, R% l$ N' w$ C　　每十条刻痕中，有一条略长且粗，第三百六十条，更为粗长，每三条粗长的刻痕，尾端
0 E2 I2 d" i4 A4 T又多出二十八条。
　　在最初十条特为粗长的刻痕中，乃是浑圆而深度相同的痕迹，内行人一眼就可看出，那
是以造诣越尘拔俗的指力所划成。以后就不同了，那是以刀锋刻上去的。再往下，又是指力
7 `( a9 n( j, e4 |所划，可是深度极浅，而且有毛边。愈往下，深度逐渐增加，毛边渐少，往下便是直追最先
* }( ]) y! w! L8 t% M! e- W0 r的划痕，着力匀整，刻度鲜明。
　　青年人注视片刻，用冷冷的声音低沉地答道：“今日是十八年零八天，不久就可加上一
0 F3 W9 Q8 H- ?8 ~' A/ v划了。”
　　“加上去吧，目前已是午牌初。”老人说。
( U; }/ o7 F* ]8 o　　青年人伸出巨大的虎掌，伸出食指，在横木上信手向下一捺。巨木着指现痕，深有一
寸，碎木粉像被挤出，飘下地面，好浑厚的指力。
　　青年人缓缓转身，现出了面目。一头乌黑闪亮的长发挽在顶端，一身两截古色粗布紧身
3 b3 a0 {- V6 i  q3 b衣，肩宽膀圆，身高将及八尺，紧身衣似乎裹不住他那身怒突的肌肉，好雄壮的小伙子，端
的像一头猛狮。
8 v  \1 T  f7 h! [2 E　　他长眉斜飞入鬓，有一双黑多白少神光外射的大眼睛，鼻梁直挺，齿白眉红，长圆型的
4 b; ?  f5 x* `6 U% ~脸蛋，肌肉绷得紧紧地，脸色在古铜色的光采下，闪闪生光，令人感到在英武中而又有朴实
之感。
　　不但他脸上是古铜色，他那双巨大的虎掌，也泛发出古铜色的光采，证明他是在风霜雨
雪中，打熬锻炼出来的筋骨，每一片肌肉，每一颗细胞，都经过了万千锤炼。
% \1 B# G( c# Y4 h% u0 C　　他的目光不太友好，注视着老人说：“该练剑了，老头子。”
　　“是的，该练剑了。”老人阴沉地答，缓缓起身，在蒲团下摸出两把木剑，“唰”一声
. E9 k7 o8 A% o2 b% c6 R0 r掷一把给青年人。
　　青年人对来势如电，罡风凛凛的射来木剑，不在乎地伸两指一夹，岂知木剑来势奇猛，
中含无穷潜力，他虽则夹住了，但身形一踉跄，被震退了三步。
　　“记住：任何时候，皆须小心在意，也许我杀机倏现，随时会取你的性命。”老人冷厉
地说完，举步出屋。
　　“我随时等着，随时接受挑衅，但愿你的杀机突现，我也可放手一拼。”青年人冷然回
答，尾随老人出室。
　　出到室外，一阵奇劲的罡风．卷带着雪花飞舞而来，将两人的身影罩在朦胧雪光之中。
& n* n/ h: `; g) S' h　　四周，是白茫茫的银色世界，雪已停了，但彤云密布，罡风凛烈，狂风过处，刮起地面
3 Y' W% D. E' h0 B* g" U的积雪，漫天飞舞着如银如絮，声势骇人。
　　木屋在山麓一处山嘴下，俯瞰着西南一片广大辽阔的平原，更远处天宇之下，仍可隐约
# @& U  ^# p7 k2 \/ v2 x地看到银色的山脉。
　　屋后，自北至东，白皑皑的奇峰绵亘不断，沉静死寂，被冰雪封住了，一座座高耸的峰
头，全没入彤云之中。那些兀立的无尽山峰之下，树林全成了白色，被雪整个覆罩住了，凝
/ Q  y7 |0 J+ b7 i0 k. d结了的冰柱，直与地面结连在一块儿。
; ~' q( f9 e. _, R9 R5 U　　在这冰雪封了的大地上，人兽绝迹，唯一的生物，就是这俩老小。
5 w$ i% C  l9 r. n1 W　　木屋外，是一片略向西南倾斜的三亩大广场，雪厚达三尺，还不算下面已被冰封的厚
2 D# f( s7 E1 p4 ~度。
& i* q$ y) p  ]8 A2 t2 u) d　　这儿，是边荒异域的阴山绝域；西南，是莽莽荒原，胡人的天下，南距黄河足有三百
0 O$ [1 K+ \6 t" d! {* M6 d里。
' D3 l/ R: c0 p! s' A0 w6 e6 i8 c) {& V　　那时，大明的势力范围，仅包括边墙（万里长城）以北百里之内，而这一地段，鞑靼人
+ u7 K% H# @% z. s7 g; y新兴起的土默特酋长俺答，在阴山之南黄河之北，兴风作浪，想突破长城南下牧马，边关旦
夕数惊，所以情势十分紧张险恶。
　　冰封大地，烽烟暂歇，在如银世界、酷寒的恶劣气候中，除了自求生存度过寒季外，别
+ d$ ?8 g# Z* n1 W* `: i1 S7 b$ D" Z无他事可为。
　　老少两人踱至冰原中，上下分立。偌冷的天气，他们的薄薄单衣怎能耐寒？委实叫人替
6 P  B, n0 L' w+ [+ M2 C* h4 f他俩耽心。
　　不用耽心，他们已无视于彻骨奇寒，身上而且还腾起袅袅轻雾，不久轻雾又凝结成冰珠
" X$ C1 R% V% }, A- X' k缓缓落下。
1 \5 H, S, n: C+ m　　老人站在上首，木剑斜指，剑诀左引，说：“进招！小心我削掉你一支胳膊。”
1 I& Q  M% h6 `2 x" c9 N　　小伙子屹立如山，木剑尖徐徐下降，冷冰冰地说道：“没那么容易，丢胳膊的也许是
+ G! t6 L6 U# ]4 L9 ^! s* }4 W你。你那一招‘孕化万机’，我已有破解之法，哼！你小心了。”
　　语音一落，他身剑合一倏然疾进，猛然前扑。
* S9 F: A. d7 V　　老人直待人剑近身，突然向右侧迈进两步，木剑破空锐啸，化成一道褐色光环，中有百
+ U8 x3 F1 ~2 m( r: ^" h十道剑影，四面猛射盘舞，向少年人攻到。
9 ?$ I5 O' v# @, t" n1 M2 t3 h5 b　　少年人一剑走空，猛地右腿微撤，身形左旋，冷哼一声，横剑上托，“嗤”一声随肘一
带，木剑斜飞而出，觑破好机锲入对方剑影下端，再向上吐，人亦身随剑走转过身来。
' _0 h% I: z; \2 d- w2 Z1 P$ j　　“得”一声脆响，人影在急如星火中倏分倏现，各自飞飘丈外，两人举剑遥遥相对，屹
3 x) d8 N9 x' l立如同化石。
　　片刻，老人用冷冰冰的语音说道：“这一招你破解得很好，可是失之于灵巧，你该将剑
' G4 ^0 s6 y/ @% C1 H7 X尖外撇，准可在我的左胯骨下开一条血槽。”
　　“哼！那制不了你的死命，我不屑用撇字诀。”少年人也用冷酷的声音答。
- q5 w5 m6 E) A/ {" ]+ u　　“呸！蠢材！你错了。双方在生死存亡的决斗中，假使能先令对方先负轻创，必令其震
骇，心胆俱寒，尔后可主宰全局。每一剑皆想击中要害，那是荒谬无知的下乘剑术，下次你
( k+ v5 }4 ?! ?7 T0 ^非改不可。”
　　少年人默然颔首，没做声。
$ }2 E/ ?( z3 z3 q( B9 i4 G　　“进招！”老人沉声喝。
　　少年人沉叱一声，急进猛扑，万千剑影飞腾，凶猛地放手抢攻，但见双剑难分，人影依
稀，罡风激荡，雪花飞扬，好一场狠斗。
　　半盏茶时分，再次发生双剑交错的声响，人影又分。两人相距丈外，举剑相对。老人一
字一吐地说：“你的功候已登堂入室，不枉我十八年来的心力。可是你虽然能训练到与我相
等，亦仅能取我的地位而代之，仍算不得宇内高手，天下仍难以闯荡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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